第984章 十天

上京市。

冬日的暖陽遠遠綴在灰濛的天空之上，寒風拂過繁華的街道，將路邊的潮地，撫上薄薄的白霜。

深褐色的光禿樹榦旁，無數的行人裹著厚厚的羽絨服，低頭對著凍紅的手掌，哈出一口熱氣，抱怨一句天氣，便雙手插兜匆匆離去。

左青端著一杯熱茶，站在落地窗前，冉冉熱氣自杯中升騰而起，在窗前凝出一團白霧。

他的雙眸凝視著遠處的天空，不知在想些什麼。

「天庭出世了……」

他頓了頓，長嘆了一口氣，「這太平日子，終究還是結束了……這個年，也是不能好好過了。」

他身後的沙發上，一個白衣老人手中捏著一枚黑棋，輕輕放在了茶几的棋盤上，微微一笑。

「不舍嗎？」

「當然，畢竟，誰不喜歡過太平的日子呢？」左青緩緩開口，「但既然戰爭主動找上了我們，我們總不能被動挨打……等我們打贏了，太平日子還是會回來的。」

他回過身，走到白衣老人對面坐下，從棋婁中取出一枚白子，落在了棋盤上。

「太公，我們贏的幾率，有幾成？」左青問道。

姜子牙沒有急著回答，而是捏起一枚黑子，再度落下，身前的棋盤上，此刻一共有四顆黑子，包圍了那一顆孤零零的白子。

「如果只是被動防守，最多只有一成。」

「那主動出擊呢？」

姜子牙雙眸微眯，將那顆白子提起，向著一側挪動一格，將原本圍在他面前最近的那顆黑子，震出了棋盤之外。

白子破局，以一敵三。

「……三成。」

「聽起來不是個好消息。」左青嘆了口氣。

「戰爭，不是簡單的力量博弈，除了正面決勝，還有很多種因素，可以影響到戰局。」姜子牙悠悠開口。

他伸出手，指了指那三枚黑子。

「誰又能保證，這三枚黑子，不會出現其他變故呢？」

左青看著那三枚黑子，以及被震出局外的黑子，陷入了沉思。

「太公，我們還剩下多少時間？」

「十天。」

十天么……

左青點了點頭。

就在這時，兩道敲門聲響起，辦公室的大門被推開，一位守夜人走了進來。

「什麼事？」

「左司令，【夜幕】小隊回來了。」

聽到這句話，左青的眉頭一挑，嘴角浮現出一抹笑意。

他端起茶杯，喝了口熱茶，懸著的心臟微微放鬆了些許。

這幫小傢伙，回來的真是時候啊……

「他們還從日本拐回了一位自帶神器的人類天花板。」那位守夜人緊接著說道。

噗——！！

左青含在嘴裡的熱茶，猛地噴的出來，精準的落在了對面的姜子牙身上。

姜子牙：……？

「你說什麼？！」

……

守夜人陵園。

寒風捲起雪白的花瓣，如冬日的初雪，在清冷的墓碑間飛舞。

一個穿著黑西裝的身影，手中握著一捧白花，正靜靜地站在一座嶄新的墓碑之前。

那座墓碑上，深深的鐫刻著幾個大字：

——【藍雨】小隊隊員，駐滄南市136小隊副隊長，吳湘南之墓。

林七夜凝視了那塊墓碑許久，彎下腰，將手中的白花輕輕放在墓碑之前，長嘆了一口氣。

守夜人的墓碑，由死者的隊友親手雕刻，這是守夜人內部不成文的規定，當年趙空城的墓碑，就是由紅纓親手刻上的。

而現在【藍雨】小隊已經全軍覆沒，駐滄南的136小隊中，也只有林七夜知道吳湘南已經戰死，所以副隊長的墓碑，只能由林七夜親手鐫刻。

這是林七夜第一次，給別人刻碑。

因為吳湘南肉身化道，沒有留下屍體，所以眼前的這塊墓碑下方，只是一個空墓。

孤寂的守夜人陵園之中，只有他一道身影，在寒風中靜靜佇立。

片刻之後，第二道身影走進了陵園。

「左司令。」林七夜回頭看到來人，主動開口。

「嗯。」左青他身邊，目光落在墓碑之上，眼眸中浮現出複雜之色，「吳湘南的事情，我在來的路上都聽說了……說實話，我到現在還不敢相信，你們三個人殺了一位神明。」

「神，是吳副隊殺的。」林七夜看了眼墓碑，「我和王面，只是儘力去幫他去完成夙願。」

「很了不起，你們每一個人都是。」左青說道，「除了要追封吳湘南之外，光憑你和王面的這份戰績，每人都應該拿到一枚個人星海勳章，現在特殊時期，就不給你們辦典禮了，我找時間讓人送過去。」

左青彎下腰，將自己帶來的花，放在了林七夜的花旁邊，祭奠了一番之後，與林七夜一起走出了陵園。

「左司令，天庭降世了。」林七夜開口說道。

「嗯，我知道。」

「接下來，會發生什麼？」

「……具體的，我也不清楚。」左青沉默了片刻，說道，「在這場神明間的戰爭旋渦中，我們能做的太少了，我們最重要的使命，就是保護好身後的普通人，守好大夏。

如果說，大夏神是大夏的第一道防線，那我們守夜人，便是屹立在眾生之前的第二道防線，也是最後一道。

無論發生什麼，我們都不能亂。」

林七夜沉默的點了點頭。

左青說的沒錯，如果全面神戰真的掀起，那不到人類天花板，根本就沒有參與其中的資格，【夜幕】雖然是一支特殊小隊，但距離神明間的戰爭，還差的太遠了。

他們所能做的，只有守好這最後一道防線。

「需要我們做些什麼？」林七夜問道。

左青對此，似乎早有安排，平靜的說道：「大戰將至，已經沒有時間留給集訓營里的那些菜鳥慢慢成長了……我給你們十天的時間，十天之後，他們必須從集訓營結業，調配進入不同的守夜人小隊，只有這樣，我們才能調取足夠的老兵，奔赴前線。

未來的數年之內，這些新兵將是維持大夏內部安定的中堅力量。

這十天，無論你們用什麼辦法，一定要讓他們成為合格的守夜人。

能做到嗎？」

十天？

聽到這兩個字，林七夜的心微微一沉，但他並沒有猶豫太久，便點了點頭。

「能。」

既然左青說出了十天這個數字，就說明在那之後，一定會出現某種變故，縈繞在林七夜心頭的危機感，越發的強烈起來。

他們的時間，不多了。